中国艺术品金融市场发展近况谈（三）

  艺术品与财富管理

  对于人均国民收入达到中等收入国家水平的中国来说，精神文化和财富管理的需求强烈。对于艺术市场而言，高净值人群是推动市场发展的重要命脉。根据胡润《2016年度中国高净值人群资产配置趋势全解析》，中国大陆地区约有134万名千万富豪、8.9万名亿万富豪，创历史新高。2016年3月，巴塞尔联合瑞银集团发布首份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显示，亚太地区的高净值人群已超越北美地区，这表明亚洲地区众多的藏家资源需要挖掘，市场潜力较大。

  财富管理不仅是帮助客户实现从资金到产品的配置，更重要的在于实现资产的保值增值和持续稳定收益。财富管理机构的优势在于，能按照客户的独特需求定制各种产品服务。财富管理不是单独卖一个高收益产品，而是要对客户的需求和资金和资产进行专业化的统筹规划，其基础是获取客户充分的信任，将各个产品条线和风险收益等级的匹配组织好。同时，金融机构利用自身在资讯和人才方面的优势，以及和证券、保险、基金等金融机构的广泛合作，为客户提供量身定制的理财规划、投资建议、金融咨询等一系列的、一对一的直通车式的理财顾问服务。金融机构的财富管理还可以延伸到客户的企业资产管理，其最终目的是帮助高净值人士实现投资、生活、学习、公益、传承这五大目标。

  具体到艺术品的财富管理，对于国家来说，艺术精品是时代印记和文化遗产；对于家庭来说，艺术精品是家族和家风的文脉；对于企业来说，艺术精品是动产或信托财产。最近几年，在私人银行和家族办公室部门，艺术品与财富管理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艺术品进入资产配置的理念正在升温。在德勤和ArtTactic共同发布《2016年艺术与金融报告》中，针对财富经理的调查显示，78%的财富经理认为艺术品和收藏品应该是财富管理计划的组成部分，79%的财富经理正在为客户提供艺术品和动产方面的咨询。

  艺术品市场的繁荣、专业性、不规范和缺乏透明，为财富管理机构业务发展提供了很大的空间。艺术品的财富管理不仅有客户和金融机构两方，艺术品专业咨询机构也会参与其中。财富管理的专业机构需要对客户的信息严格保密，作为受托人购藏艺术品的守门人，处于客户和不规范的艺术品市场之间，帮助客户降低风险。

  私人银行客户一般是在银行净资产超过100万美元或者600万元人民币的高净值客户，他们能够承受更高的风险，也希望得到更高的收益。私人银行可以为客户提供艺术品咨询和鉴定估值服务，组织客户参加艺术展、古董博览会和拍卖会，代客买卖等。私人银行还可以为客户提供艺术品质押贷款融资和艺术品理财产品。

  家族办公室是为超级富有家庭提供整个家族综合的和定制化服务的财富管理机构。其服务涵盖投融资安排、股权设计、法律咨询、税务筹划、子女教育、慈善公益、财富传承等多方面。通过对所有权、控制权、经营权和收益权的有效安排，将风险隔离，帮助客户实现家族财富的保值增值、代际传承和企业的基业长青。有金融牌照的信托公司的家族办公室比第三方机构更容易取得客户的信任。

  在艺术品财富管理方面，家族办公室会认真考虑客户的经历和理念，提供包括艺术品流传考证（尽职调查）、法律归属、定价估值、买卖程序、资金进出、税收谋划、保险保管、专业运输以及潜在陷阱提示等全方位专业的策划和咨询服务。家族办公室人员可以为客户提供包括艺术品鉴定师、拍卖师、策展人和文物保护专家咨询等外包服务，帮助客户找到对的专家和对的艺术品。家族办公室的收费可以是按服务时间收费，也可以是对一揽子综合服务收取固定费用。

  家族办公室定位于为热爱艺术品的家族提供有效的管理服务。首先，家族办公室会参与客户的艺术资产管理。例如，通过参加著名博物馆和创意独特的展览展示来提升客户持有的艺术品价值和知名度。有些客户偏爱某位艺术家或者某种风格的作品，家族办公室会提示品类过于集中的风险，要求客户考虑家族所有受益人的对艺术品不同兴趣和偏好。其次，家族办公室会将艺术品与慈善捐赠、艺术赞助、企业社会责任、企业的社会形象和长远发展联系在一起，协助设立与管理艺术基金会，为家族解决架构设计问题。

  最近十年，在中国艺术品市场上，名家精品的价格不断攀升成为家庭财富的一部分，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与此相伴随的是，名家精品的持有者或者艺术家的去世而引发的家族为争夺艺术品巨额遗产上法庭打官司的事情屡见不鲜。很多情况下，即使按照遗嘱在亲属间分割和继承财产，仍有可能发生争议。艺术精品的持有者或者知名的艺术家可以在在世的时候，在家庭中采用公开透明的方式，借助专业的家族信托，较为稳妥地安排包括艺术品等财富在内的传承问题，避免家族矛盾。

  家族信托是指家族或家族企业委托人通过设立信托，将家族资产（包括房地产、有价证券、艺术品、企业、专栏和版权等动产和不动产）委托给受托人，受托人根据信托合同，秉承着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原则，以信托的形式进行投资、继承和公益事业等方式管理资产，合同的受益人享有信托的利益。家族信托通过将信托财产的所有权、管理权、处置权、收益权等相分离，将风险隔离，同时根据委托人的意愿进行收益的分配。良好的家族信托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去世、婚变等引发财产争端，帮助客户实现家族财富的保值增值、代际传承和企业的基业长青。

  信托公司和慈善组织基金会具有各自的比较优势，信托公司是资产管理、专用账户运作等方面的专业机构，慈善组织在开展慈善活动方面具有专业的素养和渠道。对于中国正在转型的信托公司来讲，慈善信托的“免计风险资本+免予认购信保基金+监管评级加分”等多重导向和激励，将促进信托公司开拓主动化程度高、风险可控的新业务模式。高净值家族通常采取“家族信托+基金会+慈善信托”的模式进行运作，借助专业机构，协调和实现家族财富的保值增值、代际传承和社会责任等多个目标。慈善信托与基金会彼此独立，相互合作，均享有免税待遇。信托公司作为商业机构的介入，将有效地提升中国公益慈善事业的专业性、效率性和规范性。

  由于欧美国家法律法规较为完善，信用环境较好，人们普遍相信和信任专业人士，愿意将财富交给专业的管理机构打理并支付相应的服务咨询费用。而国内信用环境不佳和法律法规盲点较多，金融机构的艺术品服务不够专业，再加上人们担心自己财产隐私泄露，高净值人群更倾向于咨询多个专业人士，更愿意金融机构提供某项辅助服务，专业的艺术品财富管理才刚刚开始。

（本文节选自作者撰写的《中国艺术品金融市场年度研究报告（2017）•主报告》）

文 | 黄隽（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