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潮流艺术争雄拍场

好风凭借力，潮流艺术争雄拍场

文｜艺术市场记者 刘礼福

刊于《艺术市场》2021年9月号  

点开8月间中国内地各家拍卖公司的线上拍卖，与2021年春季拍卖会相比，骤然增多的潮流艺术，因其风头大有压过传统拍品板块之态势，更胜过上半年火遍全球拍场的区块链数字艺术，因而极为引人注目。细数潮流艺术近期在线上的拍卖情况，其拍品数量和占比不仅在大幅增加，而且为其独辟的专场使之与传统项目亦并驾齐驱。

拍场新宠  平添热闹

于8月20日开槌的中国嘉德“818网拍嘉年华”活动，共开设68个专场，推出3000余件拍品，其中拥有38件拍品的“CHAO——酷玩潮流艺术”专场虽然体量较小，但与此前举槌22个专场的“中国嘉德第30期网络拍卖会”中未见潮流艺术的身影相比，已然颇具突破性。2019年香港苏富比秋拍，奈良美智《背后藏刀》拍卖现场

同在8月20日，作为永乐拍卖于8月在艺典中国组织的11个线上专场之一，“国际潮流艺术BE@RBRICK专场”结拍。其推出的14件拍品最终实现总成交额10.021万元。而于8月2日在抖音平台开启的永乐拍卖之首场演练中，更是将“潮玩世界”专场作为开场主打。“作为国内最早涉足潮流艺术并开设专场的拍卖公司，永乐拍卖一直关注此板块的市场动向。”永乐国际拍卖线上交易部总经理、现当代艺术部专家魏亚男告诉记者，“自2020年推出‘国际潮流’和‘国潮’两大板块以来，永乐拍卖在2021年继续延续这一态势，将‘潮’的生活方式扩展到设计家居等门类，并在春拍中推出‘态度——潮流艺术与生活美学’专场，精选了Jeff Koons、Kaws、村上隆、空山基、Daniel Arsham、五木田智央等多位国际一线潮流艺术家的作品，还有诸多联名跨界的国际潮流新势力，与当代艺术家先锋联名The Mask面具人，所以拍品涵盖了Bearbrick不同系列——包括与Chanel、Andy Warhol、空山基、大眼仔、The Beatles、千秋、丝绸系列等，更掀起了一波国潮系列。”将时间往回追溯，8月16日，以4139.36万元收槌的北京保利拍卖第六季网络拍卖会上，由19件拍品组成的潮玩专场“吉祥版数——版画及小原作”，以版画的吉祥号、无底价吸引了众多买家的眼球。最终，村上隆的《做得到该多好》（Wouldn't It Be Nice If We Could Do Such a Thing哆啦A梦系列）版画（186/1000），以2.486万元成交，延续了北京保利在7月10日至13日于拍卖小程序Poly-Online上开展“生活美学季”的热潮；对比其在2021年春季拍卖会中只将潮流艺术与尚品手袋结合而成“潮——潮玩及尚品手袋”专场，也是迈出了一大步。BE@RBRICK《BE@RBRICK × CHANEL》香奈儿1000% 材质：PVC 尺寸：H70cm 全球限量1000款  编号 90  2006年 永乐2021春季拍卖会 成交价：40.25万元

8月14日，华艺国际在“华艺在线天天拍”上开启“我的七夕盲盒”拍卖，将9位艺术家完成的59件艺术盲盒作品送拍，成为在内容和时机上真正实现了“潮玩”的一次拍卖而颇受年轻人追捧。其实，自2021年1月在华艺在线·迎春拍上开设“喜悦丰年·新潮精品岁礼”专场涉足潮流艺术，华艺国际在之后的每期在线拍卖都坚持这一传统。如在7月27日的华艺在线·淘珍27期中推出了“UPRISE NO.10 潮流艺术”线上拍卖，主打潮流艺术家及潮流品牌的原作、限量版画、滑板等单品；而在华艺国际（广州）2021春季拍卖会、华艺国际（北京）2021春季拍卖会则相继呈现“Lifestyle态度·生活——潮流艺术与goro’s”专场，来体现其对潮流艺术的关注。上述几家公司的潮流艺术拍卖因持续时间长、品类丰富、场次频繁而在业界显得格外突出，西泠网拍也在5月至8月期间，将潮玩与家居一起推出专场。此外，上海、南京、成都等地也有拍卖机构涉足此品类。爱马仕城市运动自行车 综合媒材 168×70×115cm 2015年 2021年华艺国际（北京）春拍13.225万元成交

如在4月18日，2021东方大观（南京）当代艺术及潮玩专场拍卖会，由苏宁环球集团旗下的苏宁环球艺术品综合服务中心主办，并在新落成的苏宁环球国际中心进行拍卖，其为南京的首场潮玩拍卖会。于7月22日至23日落槌的上海嘉禾2021春拍中，深圳的年轻潮流艺术家猫爹雨海的作品《招财の魔鬼猫》以60万元落槌，成为当晚潮流艺术专场最高成交记录的单幅作品。在魏亚男的整体印象中，8月的内地潮流艺术拍卖“不仅因在线上拍卖的场次骤然增多而显得热闹，而且涉足的机构、呈现的品类、尝试的模式也更多”。魏亚男分析，“这可能与内地春拍在7月彻底落幕有关，离秋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大家借助已有的网络平台和小程序，组织更适合线上拍卖、市场又比较走热的品类，来填补市场空白期，潮流艺术自然是最佳选择。”

市场脉络始于波普艺术

业界认为，潮流艺术在拍卖场上的崛起，源自美国艺术家Kaws的《The Kaws Album》在2019年4月的香港苏富比春拍中以1.16亿港元成交。想当年，因为这次打破了艺术家作品成交纪录的拍卖，随后让Kaws和优衣库的联名T恤被疯抢，网络上广泛流传着为抢T而狂跑的年轻人的视频，成为当年的一个现象级事件。

Kaws 《CLEAN SLATE》 2014年 2018年富艺斯纽约秋拍 成交价：199.5万美元然而，在富艺斯香港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部副专家黄轩轩看来，潮流艺术的市场脉络则始于20世纪60年代的波普艺术。“因为波普艺术将大众文化的元素运用到了艺术创作中，打破当时所谓精致的高级艺术范畴，之后到70年代便出现了街头涂鸦艺术，还有日本从动漫文化中发展出来的‘超扁平艺术’，都逐渐演变为今日攻占市场的潮流艺术。”黄轩轩认为，包括街头涂鸦、卡通漫画式的绘画、衍生品潮玩等都可以被归类为“潮流艺术”，“而富艺斯早在2000年年初就已开始上拍杰夫·昆斯的气球狗。从2017年开始，富艺斯将更高比例的潮流艺术推向拍场，并早在2008年就成为首家上拍Kaws作品的拍卖行。”2018年3月，Kaws取材自经典卡通人物米老鼠的作品《Keep Moving》在富艺斯伦敦“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日间拍卖上创造了艺术家作品拍卖的新纪录——成交价突破百万美元大关；同年秋拍，KAWS的《UNTITLED（FATAL GROUP）》及大型雕塑《Clean State》在同一场纽约“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上分别拍出271万美元、199万美元的高价，再次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将潮流艺术的市场带向另一个高峰。同在2018年，潮流艺术也开始在富艺斯香港的拍场上大放异彩，晚间拍卖中有4件KAWS及村上隆的作品合计拍出2000万港元的总成交额。

霍安·科内拉（Joan Cornellà）《无题一号》2016年  2021年7月富艺斯“247”网拍 成交价：100.8万港元 创造艺术家作品的世界拍卖新纪录

“2019年之后，国际和国内两大市场持续关注潮流艺术，是因为它不同于传统意义上只能在美术馆中欣赏的艺术品——显得高不可攀，而且打破了文化、国籍、地域、年龄和性别的限制，它不难懂。”黄轩轩分析道，“近两年的潮流艺术虽然天价频出，但对于普通民众和年轻人来说并非遥不可及。从班克西（Banksy）的涂鸦到杰夫·昆斯的大型公共艺术创作，很多潮流艺术家的作品出现在大众视野及其生活的周遭。从东方的村上隆到西方的KAWS和哈维尔·卡列哈，他们卡通式的创作打破了语言障碍，跨越文化及年龄差异，无论什么年龄层都容易接受他们的表达形态，加上发行玩具公仔、与时尚品牌跨界合作，他们开拓了很大的收藏品类范围，让更多的人可以收藏艺术创作，都成为潮流艺术更为人乐道的原因。加上如今的全球化趋势愈加明显和深入，当信息不再闭塞，潮流艺术家的自身品牌推广就更容易为人熟知，另有社交媒体对潮流艺术的推波助澜。尤其是潮流艺术的作品屡屡在拍卖市场上创出高价，加上它自身的商业和流行特质，吸引年轻世代的同时，也会影响到其父母一辈，所以关注潮流艺术的人越来越多，市场热力也就愈发高涨。”

柯逹 《龙吟》

江书洋便是国内新生代藏家的一个典型代表和活跃分子之一。他留英7年回国后，创建了“暗壳IMCOOL”潮流厂牌，并通过办展在国内推广潮流艺术——重庆潮流艺术周、杭州先锋潮艺术展、阿里设计周等不乏他的身影；他定期在微博、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分享潮流艺术开箱、逛展和拍卖视频，吸引了诸多粉丝和追随者。“最早是因为家里从事与艺术相关的行业，父母也收藏当代艺术，所以耳濡目染地对当代艺术有一定的了解。但回国参加工作，更深入地了解艺术行业后，感觉父母的收藏跟自己还是有距离感的。”江书洋表示，“当父亲将收藏作品的心得跟我分享时，我能理解也知道这件作品对他的意义，但我内心并没产生情感共鸣；反之亦同，这应该跟每一代人的成长经历有关。所以，从Bearbrick潮玩开始一直到架上作品、雕塑等，我逐渐有了自己的收藏。”很多和江书洋一样的“千禧一代”（出生于1980年至2000年的一代人）因对潮流艺术的喜爱甚至痴迷，极具规模的群体形成的市场最新需求和最前沿动向，尤其是他们所表现出的强劲势头，已经深入影响着艺术品拍卖市场格局的发展。所以，近两年在各拍卖公司以及市场机构的分析和研究报告中，“千禧一代”是重点观察的对象。

“千禧一代”撑起的热度

正因潮流艺术的兴起并非一蹴而就，市场基础更是坚实而广泛，又追求时尚、新鲜、好玩儿，所以涵盖范围极为广泛，其各个品类都有藏家追捧，而且在不断变化、突破和创新——这不仅是艺术家和品牌的追求，更成为拍卖公司等相关机构的目标，让市场保持着长久而强劲的活力。

奈良美智 《失眠夜（坐姿）》 玻璃纤维 15×16×30cm 2007年 限量数：178／300 2020年华艺国际（北京）首拍66.7万元成交

以市场的增长性而言，如奈良美智于2007年发行的限量300版的《失眠夜》（坐姿），当时的售价不到1万港元，如今其在拍场的价格已经超过80万港元。Kaws的限量公仔如今在拍场上已拍过百万港元，其大型雕塑则是在150万美元至200万美元之间。而奈良美智与Kaws的画作所创造的拍卖纪录则更高——均已过亿港元；新一代潮流艺术家哈维尔·卡列哈的画作也在拍场上创下逼近千万港元的记录；Banksy经典限量版画十几年前的市场价格大约是几千港元，目前业已接近甚至超过百万港元。“因近两年潮流艺术的热度不减，所以富艺斯除了关注已经大红大紫的潮流艺术家，我们也秉持着创新的精神，继续挖掘更多新晋的潮流艺术家作品，像近期走热的哈维尔·卡列哈（Javier Calleja）、Mr.Doodle、艾迪·马丁内斯（Eddie Martinez），以及以解构经典卡通形象闻名的马特·贡德克（Matt Gondek）等潮流艺术家的作品，都是我们这两年的拍场常客。”黄轩轩向记者介绍道，“从体量上来讲，我们从2020年开始固定举行的网上拍卖包含‘24/7’‘INTERSECT’，还有‘Gallery One’都呈现极高比重的潮流艺术。像7月刚结束的‘24/7’网上拍卖大约有一半以上的作品为潮流艺术，并刷新了以黑色幽默创作闻名的潮流艺术家霍安·科内拉（Joan Cornellà）的世界拍卖纪录。即将于9月中旬推出的最新一期跨门类网拍‘INTERSECT’将有2/3的作品为潮流艺术。”

艾迪·马丁内斯（Eddie Martinez）《无题》2016年 估价：18万至22万港元 2021年9月富艺斯INTERSECT网拍另对目前内地市场兴起的国潮，富艺斯也特别关注到了内地艺术家的发展潜力。以“90后”艺术家陈英杰为例，黄轩轩分析道：“他在作品中结合了中国水墨画和西方涂鸦的技巧，用‘喷洒’的创作手法来诠释充满当代感的山水意境。2021年1月，他受上海当代美术馆邀请，在南昌路创作壁画作品《自然重力41》，画面与临街的梧桐树融为一体，顺应大树的生长形状并完美展现出自然的光影变化，打造出独树一帜的‘中式涂鸦’。许多国际知名品牌都看中他的潜力，邀请他联名合作。创作风格独特、受到知名画廊代理或和知名品牌合作，是过去许多潮流艺术家在市场上崛起的主因，但如今拍卖行也在推动潮流艺术市场发展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在拍卖中创下高价的潮流艺术，连带也会成为更多人关注的焦点。”

哈维尔·卡列哈（Javier Calleja）《飞行的方式》 2013年  估价：25万至35万港元 2021年9月富艺斯INTERSECT网拍

谈及自己的收藏经验，江书洋表示：“刚开始接触潮流艺术的收藏时，我会对那些他耳熟能详的艺术家以及色彩鲜艳、能够让自己有感触的作品，比如动漫、经典IP感兴趣；但慢慢地我会更多了解艺术家背后的故事和创作的理念。我觉得真正的好作品，第一眼很重要，相同的艺术家也会有不同的作品，而作品的辨识度就相当于艺术家本身的标签，好的艺术家或者作品就是能让人一眼记住，并且能记住很久。当代艺术本身就是在表达作品和社会、生活之间的联系。艺术家的创作打动我了，作品价格能够接受我就会去收藏。”不过，中都国拍副总经理林中岚认为，目前最有价格上升空间的还是潮流艺术家的单幅创作。“潮流艺术收藏还是需要走专且精和系列化的道路，不能一味地跟着潮流走，否则价值有限。许多潮流艺术家的藏家群体范围很广——高低端买家都有，从衍生品、版画到小版次的雕塑也有一定的受众。总而言之，一个潮流艺术家如果不断进步，不断提出创新的观念，就会继续在市场上发展下去，不会被遗忘，市场发展也会为此更加蓬勃。”李庆美《Nana astro-0202》木板油彩 80x70x3.8cm 2020年  佳士得香港2021年6月“No Regrets 现当代艺术线上专拍”成交价：6.875万港元